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银货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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王琅险险才挂住了笑没落下去:“瑶娘……你真是觉他年岁太轻……?”而不是舍不得置他于险境?他不敢抬眼,只将脸蹭在皇帝膝上,盯着她夹衣下摆的金线看。

“嗯……他是年岁浅了些——说来你与他资历相当,只是御史台颇不易提拔,按察使已是极限,阿琅是在怪我了?”皇帝捏了捏王琅耳垂——他去年随时兴风气穿了耳,如今总要戴些耳饰在身上,这一捏便整好扰得那红宝石耳钉在细小耳孔里刮来蹭去,在耳尖惹来一片红浪。

“臣哪敢呢……”王琅头一偏,便索性将耳尖送入皇帝手心里去,趁势躺在了皇帝掌中,“臣比不得李侍郎身家清白,自然是妻君赐什么都是好的。”

皇帝手一顿,旋即便笑开了,食指与名指抚弄了几下将王琅头上巾帽卸了,露出一头青丝:“只怕给你的不够,巴巴儿地跑来宫里住着,明日你可怎么上朝?”她手指不安分,顺着后颈脊背一路爬进衣襟里头,撑得那量体裁成的圆领死死勒在王琅咽喉上,领口相合处的珍珠扣线迹松脱,眼瞧着要崩开——

“明日……明日……”王琅面上一片嫣红,“明日先一步往外朝去……就、就是了……”

皇帝骤然抽了手出来,那衣裳才算重归原位。王琅得了松快,忙大口喘气好解了咽喉痛痒,却听皇帝笑道:“寅时便起可是磨人,左右不过两叁日便要封笔,索性朕替你往御史台告个假,也放思哥一马,让他安安生生过了今年去。”

她是在拖延。王琅从栖梧宫退出来只觉苦涩,她拖延这一两日不过是给她自己求个心安,好多护着李明珠几日。这两年来各部上了多少弹劾那蛮子的折子,她起初还敷衍些许,如今已明着袒护了,连带着些爱钻营的在府里养起西域美少年,还巴望着今年选秀时候能浑水摸鱼——自作聪明以为皇帝独好这一口。

她是年岁长了,寻些旁物弥补她自己,又与先帝当年有何分别。这时节宫道上有薄霜,走起来路滑,只得行缓些,他错身低头,便算是与对面来人全过了礼数。待来人走过了,他才回头望了一眼。那男人身形高壮,裹了一身戎服风帽,脚下革靴飒飒作响,到殿前也不须通报,掀了棉帘便卸下斗篷风帽,径直迈步进去。

阿斯兰才进到次间,便见着皇帝随手一指,头也不抬道:“坐。我就猜你这个时辰该到了,紧着将王青瑚打发出去的。”矮桌上随意摊开几本厚实册子,阿斯兰往她脚边坐下,发觉这几册全是税赋账目,又移开了眼睛。

“你不怕我看了这些吗。”

皇帝大笑:“这些冗杂东西,你若能过目不忘也是你的本事。更何况你如今每每读些市井话本,哪有不涉这些的,就譬如……”她沉吟了片刻,“譬如前两日你读的《莲台缘记》,里头莲花六娘不就提了些川泽之利,盐价几何,糖料押送,哪样不是税赋重头呢。”

阿斯兰沉声道:“那本是禁书。”

“那本查禁又不是为这个,莲花六娘委为娈宠,与太后、亲王相交以至篡权夺位,从二张、嫪毐之例行王莽旧事,怎么也不好在市井流传。”皇帝笑,“我想着,写这话本的多半宦海里打过滚儿,里头弄权夺利的倒很有几分可信,这才弄来给你读的。”

阿斯兰瞪她一眼:“……我也是侍君。”

皇帝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阿斯兰意思,笑得满床打滚:“哎哟我的小狮子……”她实在笑得腹痛,抱着肚子直喘了好一会才缓过来:“那你是想做废立幼帝自登大宝的太后,还是怕成了孤儿鳏夫?”

“……你不会让我做太后。”阿斯兰吐出一口浊气,很有些无奈,“你们中原人不是说这种事不应该谈论么。”

“因为怕一语成谶吧,”皇帝索性将脚伸到阿斯兰腿上,蹭他腹上那点热气,“我不忌讳这个。天要收我自有其时,说与不说并无分别。倒不如说开了,未雨绸缪,免得真有变故反倒措手不及。”

阿斯兰托起皇帝脚跟,塞进袍服里去:“……你会做什么准备?”

“还能怎样,总不是指好托孤大臣,令我妹妹摄政……但我应当不至于到那时,我这不是还春秋鼎盛,不会教你沦落到幼子鳏夫境地受人欺凌的。”她随手合了计簿,“想这做什么。”

阿斯兰轻声道:“你应该一杯毒酒带我殉葬。”

“你若壮年拥立少帝,自有人替我仿汉武钩弋故事,你若年暮而新帝力强,命你殉葬有何用处,给我皇陵里多塞个人?”皇帝直起身子去瞧他拿在手上那册计簿,“再说我还有的活头呢,不会教你死于非命的,不会的。”

他手上这册正是关内道税赋收支往来,皇帝专程叫人从户部库房里调来的档案。本朝几乎不征徭役,各州县工事多以银钱买役征发,免得误了农时。这般而来税赋便全为钱粮,虽少误农桑,却难免助长地方官差贪墨习气,自先帝朝到如今出了好几起贪墨大案,连带税制与朝廷清算也改了数回。

阿斯兰只翻了一页便没再看下去。第一页摊开是今年九月秋收过半后自关内道送来的计簿,皇帝瞧了一眼,果然是商贾银钱贡得多……麦粟反少得稀奇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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